骑行游记

浪骑滇藏(终章)从远方而来,从远方而归

“你呀,婆婆妈妈,真不像北方人。”飞宇对我嫌弃的讲道。

茶馆间总是座无虚席,才走了一波客人,眨巴眼的功夫便又有人落了座,膀子并着膀子,在一长溜的大板桌上。桌子显然有了些年头,边角早已被磨得蹭光发亮,我扬起脖颈望去,或许这里曾经是露天院子,如今是遮了层大白布子。才打出的奶茶,掀开壶盖儿瞬时蒸腾的茶气扑鼻而来,初入口中要慢嘘着喝,喝急了兴许还会被锅中保存的热浪烫到舌根子。入了肚子中却让一路身体上的疲惫烟消云散,馆子里没有城市的喧嚣,只有市井的热闹,无一二于北京深巷里的模样。

蜷缩在火车座上,脖子一斜搭在靠背儿的一角,这一夜呼噜呼噜的睡,又不时的醒了过来,想伸直了腿睡得安稳些,可总是被一个晃悠惊醒开来。我望了一下时刻,没想成难熬的一夜儿,瞬时从迷糊中过去了,已是清晨五点多。此时的车厢内静谧安恬,我索性起了身,迈步至两节车厢间。才一跻身,便望见一个小伙子躺在自己的大皮箱上睡的鼾声如雷,尽管两车相间连钩发出“哐!哐!”的声响,却丝扰不到他疲倦的困意。我赶忙又换到另一侧,透过车窗,我望见天已是有一丝将明,我满心欢乐地准备欣赏这即将到来的黎明。

还未寻到初升的太阳在哪,映入眼帘的便是泛着些许露水的绿草。我抬头望去,却望不见它的边界。我显然有些不甘心,用力远眺。就这当空,那最远处初升的太阳与我的目光相接,这眼前瞬间便亮了起来,而此时我的视线范围之内只呈现三种颜色:一片蔚蓝的天空,望不尽的葱绿草地,还有带有金黄色的阳光。那阳光映在天际上变得愈加深邃,打在绿草间像泛起了一片片璀璨的波磷。

青海湖,它居于天地之间,幸运的是它在色彩中融合了两者的模样,湖水初于晨时,泛着淡黄,却又蔚蓝,连天空都为之相形见绌。随着火车徐徐前行,前面的景象一会儿又变成了另一番景色,遗憾的是我无法望见青海湖旁的白色牦牛,那便留待以后再来寻觅。

火车上渐渐嘈杂了起来,才不多时便陆陆续续的有人从睡梦中醒来。我们的起点不同,终点也并不一样,但总归大同小异,寻或者离。与同行的陌人来说,兴许是漂泊奔波,也可能是寻觅千万里之外的情郎故知。尽管这一列并不是多长的火车中却不乏有故事,我想等待将来何时有机会并踏上众多的列车去寻觅这些故事,把它们封装成文字,寄于我的人生当间,倘若有幸能分享于你,你便能望见这千味人生。

昨日从拉萨刚离开时,我犹豫了许久许久,望着客栈里皱着眉头却又泛着欣喜劲儿的沙皮狗——可乐。我的心情就如它这般模样。思虑良久,可我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再见,于是接着决定买票与飞宇、唐叔他们同一班列车出发。还未来得及与曾哥告别,也不知骑小轮车在梅里雪山五连爆的马达兄弟怎样了。也许是我太脆弱,怕离别时会落下泪,不像个男人模样。

火车上有个中年模样的男人,他的面色蜡黄,却目光炯炯,额头上布满了皱纹,穿着一身皮黄色的夹克,身材却是健硕,但神情显然透漏着疲倦。我想大概是长期从事体力活的缘故,我俩便不由得攀谈起来。

“老大哥,这是打算去干啥呢?”我顺手递给他一捧乌梅讲道。

他接过来撕开糖纸放到嘴里,揉了揉眼冲我说:“我要回家去了,活干不下去了,差点要了我的命。”

我讲道:“怎么着了呢?我看你挺好的呀。”

原来老大哥是个河南人,有一个儿子此时早已30多岁,按照老大哥60岁的年纪,在农村也应该只做些清闲的活儿了。但因为儿子不争气,他只好出来找些工地的活来干。虽然要辛劳许多,但要比在家里做农活赚得多一些。之所以儿子不争气,他讲到这里有些哽咽,眼神也逐渐望向了车窗外。原来他的儿子曾经上学那会儿特别争气,考上了重点大学的研究生,理应有个挺好的未来,但谁曾想当时儿子要去外地工作,当母亲的却想让她离家近些的工厂当工程师,他打小对母亲的话言听计从。但后来厂子倒闭了,他便因为这件事与母亲有了分歧,跑了出去,后来又染上了网络赌博的瘾,自此之后便回了家,不再工作,到最后一次拿了家里的钱去赌博,赔了精光。

起初家里人一直以为他在家做点电脑上的生意,老大哥没文化,到如今也不会用智能机,知道这件事后便狠狠地打了他的儿子,他儿子也是一气之下又跑出去了,从此以后再无音讯。

老大哥的言语中有着许多苦楚,他说孩子他母亲不那样拴着孩子没准是另外一种模样了,没准早就成才了。他只好出去打工,听了同村的伙计说,远在西南边境的中尼公路搞基建需要工人,薪酬要比内地高许多。于是老大哥便兴冲冲地揣了2000块钱乘着火车去了。但真当接触到实际环境中,由于作业的海拔大都在4000多米的地区。老大哥身体一下子便吃不消了,尽管吃了好多天的高反药,坚持干了好久。但仍然不见好转,脑袋依然胀得厉害,老板又为了节省成本,并没有什么配套的供氧设施,本来谈的薪资到了那里一下子便降了一些,老大哥也不是吃不了苦的人,只不过这种情况下再呆下去,非把自己的命搭在那里。

我对老大哥讲道:“孩子的命运,就让孩子自己去把握吧,尽管之前与家中的分歧到后来的赌博这件事都已过去了,就让他好好的在外闯荡吧,身体最重要,帮衬儿子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体了,就算不去条件恶劣的地方,光干建筑的活儿也吃不消了。”

其实就像我自己,至今仍是四处飘荡,年轻浮躁,做不踏实一件事情,但我也老与我的母亲讲,不要再为我而活。房子,我有能力就买,没能力,我就租。已经辛苦操劳了大半辈子,难道要负重前行到老吗?

但其实这只是中国父母的缩影,而大多数的中国父母并没有后浪冲那些前浪的通天能力,他们如同在田地间耕作的老牛一般,任劳任怨、负重前行。老大哥的身躯并没有年少时挺拔了,嘈乱的头发中也尽是白发,我想他应该去享受他人生的旅程了。

火车已行驶了一天多的路程,过了西宁、兰州,此时已进了陕西的地界。那素来被称作华夏之龙脊的秦岭也在映入眼帘。唐叔从卧铺车厢里过来与我和飞宇聊天,听他一边讲述,一边垂涎于眼前的风光。此时的秦岭正值夏季,尽是漫山遍野的苍树绿林。火车,从秦岭地段盘旋迂回,不时便会穿越一个接连一个的函洞。忽地眼前一片乌漆抹黑,又忽地眼前豁然开朗。铁路也不是笔直平缓,才一上坡又是下坡,像是开驶于原始森林间的列车一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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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刘子光 2021-09-04 18:33

    每次骑完一个规划已久的长途,心里总是空荡荡的,于是又开始下一次 活下去的理由更充分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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